[摘要] 住房公积金在中国已经累积到了天文数字，但这笔巨款在运营中发生了一系列问题：缴纳人感受不到作用、原本扶持民众的资金却成为政府的后备财政、频发公积金官员贪腐丑闻。
住房公积金在中国已经累积到了天文数字，但这笔巨款在运营中发生了一系列问题：缴纳人感受不到作用、原本扶持民众的资金却成为政府的后备财政、频发公积金官员贪腐丑闻。
2012年9月28日，曾龙（左）和蔡敏娣按下手印，成为深圳办理公积金贷款的家庭。晶报资料图片
强制缴存，存贷利差却交财政
2.1万亿元，这是时任证监会主席郭树清2011年底透露的住房公积金缴存余额。1.2万亿元，这是住房和城乡建设部在《2008年住房公积金管理情况通报》中公布的余额。此后，住建部再未依照惯例每年晒公积金的家底儿。
根据《住房公积金管理条例》，在保证住房公积金提取和贷款的前提下，可以将住房公积金用于购买国债。然而，国债不是年年发，即使在发行年里，也不是想买就能买到。买不到的时候，存银行是的选择。
缴存人享受贷款利息低于商贷2%的前提是，接受低于正常水平的存款利息。目前执行的政策是：五年以下（含五年）个人住房公积金存贷款利率为4.00%，五年以上为4.50%；当年归集的个人住房公积金存款利率为0.35%，上年结转的为2.60%。
“低存低贷”模式下的存贷利差是公积金增值的主力，它不归缴存人所有，悉数上交地方财政。据了解，仅广州市去年公积金增值即达10亿，接近当年全市一般预算收入的1%。上海市今年上半年的增值已超过18亿。
一种来自政府的解释是，政府为住房公积金的风险兜底担保，所以应当获得补偿。
“其实，政府强制收取公积金，它本身就是风险的制造者，却要收取保护费。”中国政法大学民商经济法学院教授王涌说，“我们只是拿了新加坡公积金制度的名，至于公积金用来干什么就不一样了，大家都被唬住了，结果政府干的事正好相反，不贴钱，还拿钱。”
中国的公积金制度诞生于20多年前的上海，时任市长朱镕基专程去新加坡、香港等地考察后，以住房公积金制度为核心的上海版房改方案出炉，打破长期以来住房由国家和单位“一包天下”的格局，为城市住房建设开辟稳定的资金来源。
鉴于后来房地产开发“不差钱”，1999年4月，国务院颁布了《住房公积金管理条例》，要求停止发放住房建设贷款，加大住房公积金贷款发放力度。2009年10月，利用住房公积金贷款支持保障性住房建设试点工作启动，北京、天津、重庆、唐山、运城、包头等28市在2010年入选首批试点城市，上海、石家庄、郑州、玉溪等城市入选第二批试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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多地政府发行中期票据拓宽保障房建设资金来源
提取和贷款，想说爱你不容易
对很多人来说，提取公积金和申请公积金贷款都不容易。在武汉，以租房为理由提取住房公积金需符合每月房租超过家庭月工资收入20%这一条件，单身职工月提取额不超600元，夫妻双方不超过800元。而调查中，72.7%的受访者表示“公积金对自己买房帮助不大”，某房地产公司部门负责人张林称，在重庆，如果要使用公积金贷款，公积金账户上须有1.7万元余额，但对于不少每月缴存一两百元公积金的人来说，要积累近10年，而且还不一定能贷上。
要打破僵局，重新修订10年未变的《住房公积金管理条例》是必须跨出的步。2011年底，住建部在布置2012年重点工作时要求在6月前完成《条例》修订稿的起草工作，并上报国务院法制办审议，但一年过去了，修订未见起色。
变化仍在悄然发生。在移民占95%的深圳，只要职工本人及其家庭成员在深圳范围内没有自有住房，就可以申请以租房名义提取公积金，每月可提取额为申请当月应缴存额（单位+个人所缴之和）的50%，无需提供租赁合同及税票等材料。申请公积金贷款没有限制账户余额，可贷额为账户余额的12倍，申请人与共同申请人一并申请的可贷90万，个人申请的可贷50万。不过，这样的贷款额常常不够买下一套商品房，购房者还得向银行申请商业贷款来补足。
广州公积金管理中心办公室主任廖烈友表示，深圳模式只在深圳可行，本地职工基本都有住房，提取和贷款的人少，资金比较充裕。截至2013年第二季度末，深圳累计归集住房公积金601.68亿元，提取公积金148.06亿元，发放公积金贷款47.61亿元，回收公积金贷款0.59亿元，收支相抵还剩400多亿元。
并非各地公积金中心都不差钱，一些地方就出现了收支倒挂的情况。今年上半年，上海归集住房公积金和补充公积金299.18亿元，但同期提取、住房贷款、保障性住房建设项目贷款这三项支出的金额分别达到179.38亿元、333.80亿元、34.44亿元，支出合计几乎是收入的两倍。眼下，多地收紧了公积金贷款政策，提高申请门槛，降低贷款上限，一些城市甚至搬出了“轮候制”。上海、杭州、南京、重庆等地的公积金贷款轮候约为3个月。
业内人士指出，楼市低迷时公积金过度结余会造成资源浪费，集中的购房需求则容易导致公积金余额吃紧，应及时建立公积金存贷机制，控制公积金存贷比例，加大对公积金风险的管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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保值增值难，交给谁打理才放心？
与社保金相似，公积金实行属地管理。对缴存人来说，假如工作地点和购买地区不一致，那么两个地方都不能办理公积金贷款。
社保金存在与地方两个概念，社保基金的筹集途径包括中央财政直接拨款、彩票公益金等，被允许投资证券市场，由“社会保障基金理事会”统一管理。地方社保基金则只能通过存储银行和购买国债实现保值增值，主要来源于单位和个人缴纳。
至于公积金，单位和职工缴纳是的资金渠道，专业的性管理机构并不存在。郭树清“公积金入市”的建言引发舆论强烈质疑的原因也在这里，这么大一笔钱，完完全全取之于民，交给谁打理才放心？如果投资获益了，又和缴存人有多大的关系？
在住房和城乡建设部政策研究中心原主任陈准看来，养老基金一定要通过投资来保值增值，因为人们缴1万元，将来可能需领2万元，而公积金不是——人们缴1万元，退休时就退还缴存人1万元，因此公积金不需以“保值增值”为管理目标。
复旦大学住房政策研究中心执行主任陈杰对这种看法不以为然：“保值增值当然是资金的基本要求，除非是财政资金，才是以公共利益为原则而不计自身成本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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监管漏洞多，挪用、超缴触目惊心
保值增值之外，更大的难题是监管。
6月8日，吉林省通化市住房公积金中心原党组书记、主任车世刚以涉嫌受贿罪的名义被通化市检察院批准逮捕，与其同时被逮捕的还有中心副主任、主任助理、行政科科长等人。通化市住房公积金中心2003年成立以来，以违法向企业贷款的方式，挪用了高达11.25亿元的住房公积金，超过此前湖南郴州、北京、甘肃兰州的公积金弊案，成为“住房公积金案”。
2002年，时任建设部部长汪光焘要求建立住房公积金联网系统。住建部2012年再次提出，到2013年6月实现100个城市住房公积金联网监控。两次立项推进的“安全网”，至今不见踪影。的阻力不是技术，而是地方政府。一旦联网，公积金为地方财政提供临时头寸调度的操作空间将不复存在。
地方政府在公积金中的利益不止于此。王涌和陈杰都指出，公积金放在哪个银行，成为地方政府与国有大银行进行交易的筹码。
廖烈友记得，20年前，在人均缴纳个位数，全市加起来也就几百块公积金的时候，他们先找到工商银行开户，结果被拒绝了，对方觉得无利可图，没过多久肠子都悔青了。20年后，广州市公积金日均进账2亿，分别存放在建设银行、工商银行、中国银行和广州银行，公务员账户由建设银行划归广州银行。
国内最后引入公积金的深圳市采取招标的形式选定了三家银行，通过公开规避风险。
尽管存在地区差异，公积金缴存比例一般浮动于5%到20%之间，不过，在“允许缴多少”的问题上，存在明显的松紧不一。从7月1日起，北京市职工公积金月缴存上限调整为3760元，上海为1970元，广州为10626元，深圳为24588元。
现行的《住房公积金管理条例》并无对单位超缴行为的事后罚则，加上避税福利的巨大诱惑，有条件的企业“何乐不为”？山东网通职工2006年月人均缴存住房公积金6389元，兰州石化党委办公室的52人2011年月均缴存额近1.4万元，吉林烟草所有高管的公积金账户每月入账额均超过1.4万，者竟然高达18018元……
8月1日起施行的《违规发放津贴补贴行为处分规定》明确，超标准缴存住房公积金情节严重的，对其负有责任的领导人员和直接责任人员，以及有违规发放津贴补贴行为的个人，将给予降级或者撤职处分。廖烈友们的困惑是，按目前的人员配备，处理职工的漏缴举报已经颇感吃力，谁还有余力去盯高管们的小金库呢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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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山之石
新加坡：公积金即可应付组屋房贷
新加坡目前约85%的民众拥有自己的房子。新加坡总理李显龙8月18日出席国庆群众大会时表示，政府将保证每个有工作的新加坡家庭都能负担得起他们的住家，让月入1000新加坡元（1新加坡元约合人民币4.8元）的家庭买得起二房式组屋，月入2000元和4000元的家庭分别能负担得起三房式和四房式组屋。他说，负担得起意味着，买家只须动用公积金就能在25年内付清所有房贷，而不是30年，之后，人们能存钱为退休后的养老做准备。他说：“我们将密切留意人们在新加坡是否负担得起组屋，在必要时采取更多措施，进一步帮助中低收入的新加坡人拥屋。我们将确保组屋始终在国人力所能及的范围，新加坡人买得到也负担得起。”“别担心，去计划、去结婚，去买下你的房子。”
新加坡中央公积金制度发展的一大里程碑是始于1968年的“居者有其屋”计划，允许会员动用公积金储蓄购买政府组屋。所谓政府组屋，指的是政府协助建屋发展局以远低于市场的价格获得土地开发权后，以提供低息贷款的形式给予建屋发展局资金支持，支付大笔财政预算以维持组屋顺畅运作。
此外，为保障普通老百姓能够买得起组屋，其售价是由政府根据中低收入阶层的承受能力来确定，而不是靠成本来定价的，因此远远低于市场价格。所造成的建屋发展局的收支亏损，由政府核准后每年从财政预算中给予补贴。总之，财政支撑是新加坡组屋政策得以顺利实施的根本保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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